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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前面说过巫璜是病死的。不是什么突然生了绝症病死,而是生下来就是要死的模样。

说是病死其实也不是多么准确,毕竟他无病无灾,只是被自己太好的天赋要了命。

他出生的时候族里已经好几代没有能继承大巫的后嗣了,几乎已经维持不住巫咸一族的体面。兴许是物极必反,他这个时隔几代的天赋者的能力甚至叫人想起传说中的先祖巫咸,只要他这个大巫活着一天,哪怕什么也不做,他无与伦比的“运”也能护佑着族里繁荣兴盛。

所以族人崇敬他,爱戴他,倾全族之力满足他的一切需求,只盼着他活得长一点,再长一点。

可巫咸是仙人,是这世上第一个大巫,他却只是凡人,半个仙人的血脉遗传尽数点在了能力上,孱弱的身子跟不成长过快的力量,反而让他的力量成了祸害。

像是已经倒满的杯子还在不断往里加水,水面维持着岌岌可危的平衡,随便用个法术就能让他躺上几个月,活不了也死不了的一天天熬着,有时候满脑子只盼着哪天松松快快眼睛一闭两腿一蹬,得个清净安宁。

至于闭了眼还能醒过来的事情,从一开始就不在他的人生计划里。

要不是叫人挖了坟实在有点意气难平,要不是丹粟那小子死活跟着,要不是他好像对丹粟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巫璜怕是醒过来也只想再闭眼躺回去了事。

活着

烦得慌。

因为巫璜的苏醒,坟墓里颇为忙乱了一阵。不过有丹粟忙里忙外照管着一应事务,那些忙乱半点没有波及到作为罪魁祸首的巫璜身上。他只每天听听曲子看看闲书,照样在宫殿里过着和生前没太多差别的悠闲日子。

而且身体还好了不少他推断是死了几千年灵气滋养尸身,把他嘎嘣脆的身子好歹修补到了能用的地步;加上宫殿里侍奉的黑暗精灵多才多艺能歌善舞,随随便便一晃神就是数日消磨了干净。

逍遥得想来连不少活人都要羡慕了才是。

桌上燃了一炉香,清淡的香气顺着轻烟散到整个屋里,乐声缓缓隔着房门也能听得到一二。

名为妮娜的黑暗精灵拨动怀里的里拉琴,伴着乐声唱起叙事诗。她的嗓音低哑轻柔,带着几分岁月流淌的沧桑,又温柔像是睡前母亲的床头故事。

巫璜斜靠在她对面不远的软塌上,指尖轻敲和着拍子。

她歌唱黑暗与光明两位神明的战争,自然女神创造的精灵们隐居森林不谙世事,黑暗之神引诱了一半的族人堕落,战败后被流放驱逐到了地底。

黑暗污染了精灵纯白的灵魂,让他们沦陷在无尽的杀戮与阴谋之中,但也仍有少部分黑暗精灵怀念曾经在月光下歌舞宴饮的旧日时光,只想过平静安宁的生活。

他们被同族视为叛逆追杀流放,聚集在一起辗转求生。

直到某一日走投无路闯进了地底深处的禁地,在无底深渊的背后发现了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精灵用诗歌记录历史,这是妮娜的部族刚刚来到坟墓时编成叙事诗。

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弄出流水般的尾音,她结束歌唱,从座椅上起身行礼。松松扎束起的银色长发顺着耳际滑落肩头,柔软像是月光织成的缎子。

巫璜合着眼,只微微点了点头,妮娜便会意地又抱起琴坐下,调了调弦,又唱起另一首歌谣。

歌谣的旋律舒缓柔和,她稍稍放轻了声音,歌声里是漫天星辰的故事在被驱赶到地底之后,黑暗精灵们只有依靠着歌谣幻想星空的模样。

那也许像是生着夜光草的岩壁,崎岖亮起忽明忽暗的光,亦或者如同火晶石的矿脉,细碎的火星时不时点亮地底无尽的黑暗。

唱到一半,妮娜看见巫璜抬了抬手,便停下嗓音站起退到一边。弦音刚一停她就听见门被推开的声响,黑烟的嗡鸣紧随着响起。这声音饶是听了许多次也依旧让她本能地有些惧怕,即便知道这位叫做丹粟的大人并不会真正伤害自己。

丹粟烟气聚拢的形态移动都是脚不沾地地飘着,来去不会有半点声响,但巫璜就是能在他站在门边的时候准确无误地感知到。

他轻飘飘地靠到巫璜身边,拢拢衣服坐在软塌旁的脚踏处。

扰了您的兴致。

他说着手落在巫璜的小腿上,很自然地微微用力一下一下揉摁着。

巫璜眼睛都没睁,喉咙里懒洋洋地哼出个气音,由着丹粟给他揉腿。

他生前是个病秧子,腿上又受过伤,天气一变就要闹点腿疼抽筋的老毛病,也就习惯了丹粟有事没事地揉摁一番,不管有没有用总好过板着脸天天盯着他灌苦药汤子。

虽然他现在这具已经完全停止了生理活动的身体,再怎么摁最多弄出点尸斑来。

丹粟那边传过来的意识不轻不重,碰了一下叫巫璜知晓消息,又不至于惊扰到什么。

车架已收拾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他这么说道。

丹粟这几天都在试图让巫璜出门看看。

巫璜之前虽是应了他见一见各部族的头领,也确实去见了,却也不过走过场一样叫他们在面前转了一圈。以丹粟对自家主子的了解,十有八九连名字都没和脸对上,敷衍得光明正大。

这倒是无所谓,劳心劳力的事情他自然会帮自家主子解决,可巫璜这见天地窝在宫殿里大门都懒得出,却让他止不住地忧心。

不想出门和不能出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即便是巫璜死前的最后一段时间丹粟也没见过巫璜现在这般模样。

那时候巫璜尚且会念着叫人摘了园子里新开的花插瓶,惦记着新酿的荔枝酒未建完的琉璃塔,不论如何总还是有个念想的。

现在感觉就像是一切心事已了生无可恋,就是往那一躺再死过去也无所谓。

丹粟恍惚觉得只要自己稍不留意,这个人就会再一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刚苏醒时尸骨叫人拆了个干净也没怕过,可一旦稍稍想起这个念头,就怕得整团烟都要散掉。

丹粟恍惚有些微微走神,黑烟就开始背着他搞起了小动作先是蹭过去勾勾缠缠着绕住巫璜的手腕,而后又伸出小触角试探着左右碰碰。

约等于某只奶狗呜呜叫着咬着你的裤脚不放,摇着尾巴死活要留下你不让你出门。

黑烟动作得小心极了,巫璜也不去管他,放任着黑烟磨磨蹭蹭地在他手上衣摆上打转。过了一会黑烟仔细观察着巫璜闭着眼什么都没注意到的样子,纠结犹豫地打成个结,又“呼”地整个散开,就跟咬着裤脚留不住主人的奶狗,索性不管不顾地整个扑了上来。

被丢了没用的衣服落在地上,黑烟从人形化为大团翻滚的烟气,丹粟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覆水难收,脑袋跟不上身体地把巫璜拥了个满怀。

如果那团烟雾的中心算是丹粟怀里的话。

这一瞬间,丹粟的思维完全停止运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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