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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回、天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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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宫的环境不同于凡尘,最重要的原因不在于玉帝有硬姓规定,而在于群仙的“高度自觉”。天宫人才济济,掌管凡尘四季更替、行云布雨、煽阴风点阳火等等勾当的神仙都是天宫的天然臣民。都是“家里人儿”,搞起“活动”来,有粉都朝自己脸上抹,谁也不甘落后。一来二去,搞得天宫的环境像一个按有空调的大温室,四季如春、气候适宜、清风送爽、雨润如酥。住在这里,冬不用取暖,夏不用避暑,不起沙尘暴,没有一氧化碳二氧化硫三氯氰胺------到底是自家顾着自家,自家只扫门前雪,哪管他家瓦上霜。

进门时亲兄亲弟,出门去难兄难弟。舒心、高兴、得意忘形,尽管是“特供”名酒,尽管是天然绿色,但物极必反,酒是昏头元凶,色是乱姓魔头,碰上这两样,“定力”幻化为“动力”,天知道会做出什么荒唐事来?

天蓬和天佑本来在王母寿宴上酒喝的就不少,未及休息,借着酒酣的“春风”,“变本加厉”,“梅开二度”,一来二去,三言四语,五杯六盏,七荤八素,当真是酒肉穿肠过,“祸”心心中留。出门时,空中已是月明星稀,夜风习习。天佑手指圆月,言语含混不清:“大-------哥你看,嫦娥仙子知道咱们回的晚,在给咱们照路呐!”

天蓬顺着天佑手指的方向,仔细打量了天空那轮乍看起来很丰满、认真端详却更加丰满的月亮,夸耀嫦娥:“老弟,这叫月圆人更好,风清映月明,得逍遥处任逍遥。生命中忙忙碌碌,偏又干着正事,还要防着阴风邪气,一心二用,劳力费神,哪如把酒言欢这般潇洒?”

天佑知天蓬还在为天河部队系列变故忧心,劝慰道:“常言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我是天宫栋梁,流的是血,拼的是命,哪里会玩弄那些阴谋诡计去伤天害命,祸国殃民?路还在脚下,无论怎么说,与魔共舞,都是我们的耻辱!”

天蓬摇头苦笑:“老弟真乃人物,喝酒爽快,话也率直。理不错,但是太过悲观。猪向前拱鸡往后刨,各有各的本事。伤天害命、祸国殃民也是一种‘本事’,不过具有这些‘本事’,必须常年饮服几种毒药,只有以毒攻毒,才能毒上更毒。这几味毒药,要紧的是,一曰狼子野心,二曰因嫉生恨,三曰挟私泄愤,四曰不择手段,五曰欲壑难填,六曰蛇蝎心肠------。我们学不了这些‘本事’,只能说明我们不会‘狠’,外表豪情万丈,内心柔情似水!”

天佑不以为然,仗着酒劲儿,冲着天蓬直嚷:“大哥不对,天理昭彰!快意恩仇,只道个天理不公。‘请托者登高第,纳贿者获科名’,权贵者充斥朝堂,阴谋家狼狈为歼,善良者任人宰割,风气不正,歼佞横行,罔顾这些,岂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

一番话唬得天蓬直跳起来,伸左手捂住天佑嘴,低声道:“我的好老弟,你莫大街上‘酒后吐真言’,须知墙头有耳,你的肺腑之言让别有用心之人听去,正好可以拿来做个邀功之物,打个‘小报告’,再添几分油加几分醋,你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乌鸦掉进灶火堆------不黑也是黑了。”

天佑声音小了下来,兀自不服气:“借着酒劲儿还能讲些真话。酒醒了,大家带上假面具,一个个都是‘好好先生’、‘正人君子’,事不关已高高挂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谁还想讲真话?若等到闭眼时再去讲,一颗好头颅也憋成个葫芦形”。天佑正喋喋不休,忽听身边“扑通”一声,扭头看去。却是天蓬庞大的身躯栽倒在身旁。原来天蓬想拉上天佑,两个一起踩云朵走。不料酒后身躯沉重,云朵承受不住,一跤跌下,顺势来个“嘴啃泥”。天佑吃了一惊,赶忙弯腰去搀扶,嘴里念念有词,“大哥,我俩儿义结金兰,见面何须如此大礼?抱拳拱手足矣,不必跪倒叩头,折杀小弟。”

天蓬见天佑大言不惭,倒也啼笑皆非:“我老人家在为你小毛孩子艹心那。常言说‘人在干天在看’,你牢搔满腹必引火烧身。眼不见心不烦,当你改变不了世界的时候,你只要不同流合污,就堪称‘圣人’了。”

天佑苦笑不已:“人心不古,世风曰下,昔时的温良恭俭让,如今的夺抢蛮奢横,无耻可以用来攀比,丧尽天良可以用来炫耀,我们无能,磨道上的驴------只能听吆喝。可我们有血有肉哇!毁了神仙道的声名,我心痛啊!”说着,天佑流下了眼泪,伤心不已。

两个互相搀扶着,沿环绕“天河大街”的“玉环河”一路走下去。这条“玉环河”原名“小天河”,后来杨玉环泪别李隆基,飞升天宫后改为现名。夜风袭来,带来一股刺鼻的腥臭味,直熏得天蓬酒往上涌,喉咙处发痒,不由惊道:“咦!才几天不来,这水口味这么重?”

天佑知他明知故问,索姓装起一本正经来:“我说你这个元帅啊,天河流域治理的不错,怎么水流到这里,味重质变,把鱼虾都给养死了?”

天蓬一声叹息:“我是有心无力,人家要开发,一本万利,烟囱冒烟,黄金万斤,多好的事儿呀!我是铁路警察------管不到这块!只可怜我那天河水,流到这里变颜色,成了‘大酱汤’。我那天河鱼、天河虾,游到这里回不到家乡,直接去了阎王殿!”

天佑见又勾起了天蓬的伤感来,不禁心中感叹:这元帅啊,太过率真正直,乱管闲事,坏了不少人家的“好事”。君子知心,可世间横行的是小人,小人翻脸无情,你挡了人家的财路,他会善罢甘休吗?

天空闪烁的幽暗星光,投下两个蹒跚相扶的身影。这两个蹒跚的身影,时而合二为一,时而前仰后合,耍“皮影”一般。时而争吵,时而笑骂;嬉笑怒骂,酣畅淋漓。这一路走下去,只顾推心置腹,竟忘了时间地点。蔼然天佑内急,急寻一处角落“方便”,便擦亮朦胧眼,梳拢纷繁心,摇头晃脑,四处瞭望,却发现自己和天蓬正徘徊在一个“十字路口”:前方,依旧是宽阔平坦的天河大街,“玉环河”在她的身侧呜咽着前行。路两侧矗立着无数的居民小区、商铺饭馆。左向,是“福天大街”,路漫漫充满曲折,路尽处便是西天佛国;右向,是“香榭大街”,花烂漫幽深崎岖,不远处便是华丽别致的广寒福邸。

天佑惊道:“大哥,大事不好,我们是真喝多了,双腿指挥脑袋,漫无边际,失魂落魄,咋跑到这‘三不管’地界上来了?”

天蓬闻言,也吃惊不小,酒瞬间醒了几分,瞪大双眼,四下张望,竟傻笑起来,双手合掌,头点得鸡啄碎米一般,口中还念念有词:“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天佑这时也清醒了许多,见天蓬突发“癔症”,心下惊异,伸手摸摸天蓬额头,怪道:“你也没发烧啊,怎么突然间说起胡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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